2023年06月07日

家乡苕事

张永胜(阳新)

在我的家乡阳新县荆头山农场,红薯被人叫作“苕”“薯子”。农村有人家爱为孩子取贱名,目的是希望孩子能好养。由于红薯“好养”,长辈们总爱叫孩子“苕”,天真无邪的孩童啥都不懂,显得是那般可爱的傻。假如是这般,那么一开始叫人“苕”就并非贬义了。

往日故乡由于没有围堤拦水,平原地域每逢梅雨季节,常常是一片汪洋,芦苇长成一人多深,野菱角随处可见。那时,父老乡亲只得靠有限的水田去种稻谷,稻谷数量有限,要想解决温饱问题,种红薯是最好的办法。红薯块根大如拳,皮色朱红,心脆多汁,生熟皆可食,加上红薯耐瘠耐旱,靠天吃饭的时代,“好养”的红薯正适合种植。

红薯的块茎当时是许多农家的主粮,薯藤梗就是农家饭桌上的下饭菜。就连农家喂养的牲畜,都享受过红薯的恩惠。红薯收获后,新鲜薯藤被剁碎,或煮熟,或发酵,就能喂猪;晒干的薯藤用来喂牛、羊等牲口。

20世纪70年代,家乡父老乡亲开始修筑河堤抵御洪灾,平原地区也开始陆续垦荒造田,但难以一蹴而就,红薯种植仍在继续。记得拿工分的年代,收获红薯时,大队总会安排劳力将长在土里的红薯挖出来,当场分给各家各户,挑回家自己保管,倒不像稻谷那样会晒干存入大队的仓库里。

红薯分到各家后,贮藏一般靠薯洞。薯洞是红薯安心的家,一个个红薯长着“尾巴”,有的还长着“汗毛”,穿着深红睡衣躺在薯洞里“睡大觉”。儿时记忆中,在山前岗坡的地方,总能看到一个个好似窑洞的薯洞,被用作贮藏红薯。

在父老乡亲努力下,河堤逐渐被加固加高,开垦出很多良田。有了农田种稻,乡亲们种植红薯的热情锐减,红薯当粗粮济民生的时代随之成为历史。

后来,父亲作为乡贤,被100余户的村子选为领头人。10多年间,村子多少家庭发生矛盾时,经过父亲苦口婆心劝导后,都能化干戈为玉帛;村子谁家有个危难,父亲总会组织村民出钱出力……后来,父亲去世时,许多村民痛哭流涕,送父亲最后一程的队伍排成了长龙。大家说,“你不当有工资的大队干部,却肯当村子里没报酬的乡贤头人,都说你苕,就是你苕,我们服你!”

现在农田水利建设具有高科技,生猪养殖也已进入现代化,许多农村家庭已不再养猪。大家插上一小块薯茎,完全是为改善口味。老母亲身体如今还算健康,为排遣寂寞,她总爱侍弄菜园。每到插薯季,母亲在菜园内,总会插上红薯。偶尔吃上一口红薯,心里如薯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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