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少波(红安)
就像谷米和井水喂养了我的身体,老家的红苕也喂养了我的记忆。
我所住的小城里,大街小巷都有烤红苕的摊子。炉面上最惹眼的是烤红苕,红扑扑的,香喷喷的。摊主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,空气里弥漫着烤红苕的香味。
小时候,我们常常用灶膛里的柴火灰煨红苕,那是最温暖的记忆。煨红苕是一种最原始而又最简朴的吃法了。童年的乡下,家家户户都用砖砌的灶台做饭,而燃料就是稻麦、油菜等农作物的秸秆。庄户人家过日子总讲究个精打细算,饭熟之后,灶膛里的余烬还可以煨红苕,母亲便拣几个红苕埋进去煨好。煨红苕的时间较长,但我总有些迫不及待,不时地用火钳扒出来按按,看是否松软,而这时母亲总会笑我扒出来次数越多越不容易熟透。
终于,浓郁的熟红苕香味传来,苕香与柴草灰的味道交融,整个小屋便氤氲在醉人的醇香中。当小心地扒出一个个柔软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煨红苕,我顾不得烫手,捧在手里,两手来回倒腾着,拍去柴灰,吹着气儿,急不可待地用手剥开又黑又硬的滚烫红薯皮,急急地往嘴里塞,烫得龇牙咧嘴,一副可笑的馋相。那或红黄或净白的薯肉,粉甜粉甜的。嘴里不住地用舌头倒腾着,一边“呵呵”地呼着热气。又甜又糯的红苕,刮起舌尖上的风暴,滋养着童年的记忆。手拿一颗煨红苕,高兴得就像个小财主一样。心中那份快感,那份享受,真有一种世间美味莫过于此的感觉。
岁月的风霜如刀如凿,无情地雕刻着父母的容颜。我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吃煨红苕吃成大花脸的小馋猫了。
世间珍馐美味无数,唯独儿时煨红苕的滋味难忘,因为那是故乡特有的滋味,因为那有母子相依的美好温馨的画面。
想母亲时,我会煨几颗红苕,慢慢煨,细细吃,一点点安慰着思念的味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