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02月24日

乡 音

魏群夫(保康)

一个人的口音,往往打着地域的烙印,在出生地形成的口音很难改变,即便行走他乡,一张口,仍是浓浓的乡音。

我的童年是在乡下的一个小村子里度过的,上世纪80年代,南来北往的外地人经常到村里来,印象中好像有天门的、潜江的、河南的、江苏的、或三三两两,或独自一人,他们都有一个特点:说着与我们完全不同的口音,竖起耳朵听,也很难听懂,这些人说话,我们统称为“蛮”。

这些外地人操着不同的口音、方言,被狗的叫声迎进来,又被狗的叫声送出去。他们年龄有大有小,穿着有新有旧,性别有男有女,有的背包,有的挑担,有的卖针头线脑,有的修壶补锅,有的做木工家具,大包小包,叮叮当当,给平静的村子平添了诸多活力。他们一来,我们一帮小孩就高兴,常跟着他们在村里转悠,看他们干活做事,交易数钱,听他们与主人家交流、说笑,也偷偷学他们说话,背着他们学上几句,似是非是,阴阳怪气,却异常快活。

听多了,我们也能分辨出来的人是哪里人。有一天,来了一对母女,是卖剪子的,一听口音,我们猜是河南的,一问,果然。卖前,母亲让女儿先将3把剪子依次抛向空中,然后两手反复抛、接,还有一把剪子在空中翻转,玩得很灵活,看得我们目不转睛。一会儿工夫,围了好几圈人,是时候了,母亲让她收起剪子,开始叫卖,一元钱一把。让人称奇的是,剪子不要钱,说等到玉米涨到一元钱一斤的时候再收钱,当时,玉米五角一斤,大家都不知道这对母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陆续有人挑上两把三把的,母女俩记上姓名,吃过饭,背上包,走了。后来,玉米涨到一元钱一斤的时候,真来收钱了!这种营销策略我至今没弄明白。

有一年,村里来了一个江苏小伙儿,矮个儿,瘦瘦的,口音有点尖,话说得又快,越发不好懂,更是难学。他背着锯、斧、刨等工具来的,说老家遭水灾了,出来混口饭吃。这人嘴甜,人勤,心实,符合乡下人择婿标准,有人好心,想把他留下来,牵线搭桥把我们村的一个姑娘介绍给他,一说,成了。这人现在六十多岁了,其间回过几次江苏老家,只把江苏老家当娘家走。现在,他仍然说地道的江苏话,我们的口音对他好像毫无影响。私下里,我们称他为“江苏佬”,他听了,从不怪,听我们学他说话,他“嘿嘿”几声,也不恼。

乡音是执拗的,它让我们知道自己来自何方,思念何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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