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群夫(保康)
黑脑壳叶与脑壳有什么关系呢?
我乡没有这东西,过去也从没见过,更别说吃了。第一次吃黑脑壳叶,是一名董姓同学带来的。他本在城区教书,孩子上大学后,夫妇二人商议,双双申请到全县最边远偏僻的龙坪镇去支教,一支三年。
龙坪素有湖北的“西伯利亚”之称,属高寒山区,气候恶劣,当地老百姓流传“庄稼种早了不出,种晚了不熟”“高一丈,不一样”等说法,这不一样中,就包括低山没有的野菜。
黑脑壳叶活跃在高山林间空地里,特别是落叶厚实的地方。龙坪有个天然林场,叫大水林场,人烟稀少,林木葱茏,因长年人迹罕至,冰霜雨雪多,很有林海雪原的况味儿。林场的茂林里,四季更替,落叶一层摞一层,最底层的化为黑土,面上的,踩上去,如棉絮,松而软。堆积稍厚一点的,脚刚一触碰,哗哗作响,再厚一点的,叶齐小腿深,脚入其中,如陷烂泥,枯叶将双腿围困,迈不动步子,这样的地方,恰是黑脑壳叶的最爱。
五月后,黑脑壳叶分出枝杈来,叶片也渐至肥大,采摘鲜叶,娇嫩欲滴。摘回的黑脑壳叶入沸水焯水十分钟左右,满屋清香,沁人心脾。再捞出,将其放入清水中漂洗六至七次,待叶中所含苦味尽散,方能食用。
同学每周或间隔一周回县城一次,五六两个月,我几乎每周都能吃到新鲜的黑脑壳叶。七月后,黑脑壳叶开花结籽。叶片渐老。茎叶上生出诸多小刺,难以下咽,不宜食用。
嫩叶吃时,多配以黄豆面或苞谷面上甑蒸熟,放懒豆腐同煮,颜色虽黑,嚼起来略苦,但越嚼越香,不觉其苦,反有回甘。想常年吃此叶,蒸熟后,晒干、封存,随吃随煮。
饥荒时,黑脑壳叶曾是山中人救命之物,条件改善后,多弃之不食,大约觉得不如家菜爽口、顺滑、清爽。
自吃到黑脑壳叶,就偏爱上这一味儿。这大约与年龄渐趋偏老有关。年纪大了,过去一些避之不及的,反而成了美味。苦的、辣的,都能接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