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12月20日

摊豆丝

叶青

在湖北农村,到了冬至边上,家家户户都会摊豆丝。

堂屋里摆满了筲箕,盛着泡好洗净的大米和豆子,弥漫着混合交融的自然醇香。母亲在一旁仔细擦洗石磨,这可是我家的老古董,已是百年传承。晚饭后,母亲按比例拌好豆米,放到石磨旁准备磨浆。推磨是个机械、枯燥的力气活,我双手推拉磨担,姐姐在旁助推,母亲一勺勺舀起适量的水和豆米放进石磨的洞孔,浓稠的米浆如吐烟圈般从磨膛“牙齿”中挤出来,滴在接原浆的大木盆里。

摊豆丝是从半夜鸡叫开始的。看似简单的烧灶却是个技术活,得配合灶台摊豆丝的步调,控制好灶里的火候,火力太大容易焦煳,火力小了难以成型。我只顾把火烧旺,一把接一把将松针送进灶膛,兴奋地看着熊熊火苗舔着锅底。“火太大了,豆丝烧成了黑锅炭。”大哥目光犀利地看着我,我赶紧收住火钳,不敢再往灶膛添松针。

天刚亮,乡亲循香而来,母亲热情地将他们迎进门,大哥用锅铲翻动着豆丝,撒了一些大蒜和腌菜,绕锅边淋上土法压榨的麻油,米豆清香、麻油纯香和大蒜辛香搅和在一起,满屋缭绕。一块块黄灿灿、油亮亮的豆丝接连出锅,摊开的何止是丰收图景,更是美好生活画卷。

太阳跳出地平线,豆丝摊完了。我们抬着满筐切好的豆丝去晒场,摊在栈席上晾晒。回屋时,母亲做好了炕豆丝、炒豆丝,还有煮豆丝,让人口舌生香、唾津潜溢。

晒场上,一根根糯湿的豆丝慢慢收身、变硬,在冬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。母亲将晒干的豆丝封存进陶缸里,这是一个冬天的温暖守望——无论是青菜相伴,腊肉同煮,还是豆豉清蒸,在唇齿间化开的瞬间,氤氲的不只是米香和豆韵,更是勤劳沉淀下来的、踏实而绵长的生活本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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